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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三章樓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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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

南竹林之外的那片荒野長年無人敢從那裏經過,偶爾有山民從旁過也必是行色匆匆不敢有半點駐留,原因無他,只因那裏常有野獸出沒,兇惡異常百姓聞之俱驚。

不過雖然尋常百姓不敢逗留,並不代表一些武功高手不敢在那一展伸手放肆一博。因為這裏的官府曾出過懸賞緝文,上面說只要能從這裏打到一只野獸領到縣衙便可賞紋銀五十兩。

是以沖著這個,也有不少武林中人才高膽大闖進去為之一博,雖然有死有生,但武功真正高強者還是能擄到一兩只出來交到官府手中,但這裏的野獸何其之多並不可計數,是以即便是如此也並無人敢輕易踏足。

而此時,那兩個大漢卻把沈子瑜擡到了這裏順手扔在了那蒿草高深的荒野之上,一個大漢蹲下來伸手探了探沈子瑜的鼻息,他擡頭朝另一個大漢點了點頭:“沒氣了,死了。”

那個大漢點了點頭:“走吧,別耽擱了,這裏畢竟野獸出沒雖然我們兩個鬥野獸是沒什麽大礙但大晚上的也實在犯不著,我們也不缺那兩個錢用。”

蹲在地上的大漢這才跟著站了起來,走前還不忘在沈子瑜身上狠狠踢上兩腳,呸聲道:“居然傷我們兩個兄弟,哼,大連太子又如何,還不是淪為野獸口中餐罷了。”

兩人前後腳離開了,風過無痕的荒野之上,只有月亮泛著白光露出一片慘白的淒涼。

沈子瑜吐了口氣,重重舒緩了一下。

他沒死。

沒錯,在客棧倒地的那一刻起他就是裝的,從意識到自己中了毒他便知道這家客棧有問題了。為了保命在當時若是跟他們帶著毒體相抗必然不敵,是以只能將計就計,所以便來了一回裝死。

雖然是這樣驚險的躲過了一劫,但卻不得不說那個他們說的什麽馬錢子的毒實在厲害得很,他這個時候只覺得渾身肌肉都繃緊了,呼吸難受頭昏腦漲,好像下一秒就會真正死掉一般。

他掙紮著站起來,從之前那二人對話不難聽出這片荒野並不平靜,有的是野獸出沒,他必須堅持住趕在自己暈死過去之前離開這片地,不然自己還未真正毒發身亡這衫只怕就要先成為野獸口中餐了。

他一路捱著跌跌撞撞的走出荒野,好在那兩個大漢只是把他丟在荒野的一角並非深入,大抵在這大晚上他們的對這裏面的野獸怕得慌吧,是以倒也方便了沈子瑜沒走幾步就出了荒野,也沒有驚動到深處的野獸。

沈子瑜披頭散發一手捂著抽搐的心臟一手又抱著自己的頭佝僂著身體,衣衫襤褸的朝竹林中行去,他需要走到有人的地方,只有這樣他才能有救,所以這個時候還不能暈過去,不能……

但他快要撐不住了,再沒有人出現他就真的要暈死過去,然後漸漸死亡了。死亡?!想到這兩個字眼沈子瑜竟心生一股子怕意,他活這麽多年從小吃苦受累絕不比別人少,至少相比那些同齡的貴族子弟絕對算佼佼者了。所以,他絕非貪生怕死之輩。

可為何這一刻他竟如此害怕死亡的降臨,腦海裏突然閃過了一張臉,這張臉溫柔漂亮,笑起來如春風三月,那彎彎的眉眼,紅紅的薄唇,用天生麗質來形容也不為過。那是楚心玥,是他沈子瑜這輩子最愛的女人,也是他發誓要盡一生之力去保護的人。

他說過要給她幸福,會娶她的,所以他還不能死,絕不能死。

他踉蹌著往前,終於好像在夜風吹得竹林忽閃的月光下隱約看到了人影,他顧不得其他一把撲了過去,然後就暈死了。

“餵,餵,這位兄臺你沒事吧?”出現在沈子瑜面前的這人一身深藍長衫,還背了一個小背簍,墨黑的長發就這麽垂直披肩,很有一派江湖氣息。

沈子瑜像一塊突然從天而降的石頭一般死死壓在他身上,若非他本身也平時習些強身健體法,又或他只是一個小姑娘的話只怕早被沈子瑜壓成一塊肉泥了。

不過多年行醫的經驗告訴他,這個壓在他身上的男子呼吸和肌肉感覺都有些不太對勁,他立刻把人扶到一邊替沈子瑜把了脈,果然,馬錢子的毒,若不立刻解毒的話不出半柱香時間絕對毒發身亡。

他來不及細想立刻把背簍提在手裏將沈子瑜背在背上然後便往自己住的家中趕去。

……

沈子瑜再次醒來是在四天後,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高高的屋頂房梁,然後是簡單卻極副詩意的屋內擺設,曲腿的梅花型木桌,洞開的窗戶前擺著一瓶茉莉花,清香幽幽傳來,淡雅如雲。

沈子瑜睡的床沒床帳,而且也比一般的床硬,至少比他在沈王府睡的床可硬多了。他手撐在床上坐了起來,已經沒有了暈死前那種頭昏腦漲肌肉緊繃的感覺了。

看這樣子自己像是被人救了,他輕輕呼了口氣,緩緩起床去那梅花桌前自己倒了杯水喝,不過讓他驚奇的是這簡單的一間屋中雖然不見主人,但這白瓷藍描紋的水壺裏倒出來的卻是清香撲鼻的荷葉茶水,溫熱之度剛好適宜。

他滿飲了一杯,又伸展了一下身子,除了脖子有一點不適外感覺周身都挺輕松並無不好的感覺,看來自己是恢覆得不錯了,也不知是個什麽樣的人不僅救了他還解了他身上的毒,得好好感謝人家。

他推開門映入眼簾的一切卻叫他驚嘆了。

原來這不是一個平原上建的屋子,甚至不在鬧市也非在原野,而是在水上。

沒錯,這屋子建在一片寬大的湖面中心,推開門便是一片竹制的寬壩,離屋一米遠有長長的圍欄繞著屋子一圈。湖面如鏡子一般平靜,映照著藍天白雲,還有那燦爛的陽光,水面有些波光粼粼,微風拂過帶起一片潮意,水面激起些漣漪。

雖然只是一個看似普通的湖,裏面也沒有一株荷花,但是湖四周野草叢生,水葫蘆成片,雖不是什麽絕世美景,卻也勝在自然悠閑。

沈子瑜手扶在欄桿上望著那寬大的湖面一時驚訝了,不知為何,原本他急切想離去的心境也被撫平不少,像得到了安寧一般。

而除了這一片湖之外,還有那竹制平壩上用竹子支著不少的架子,架上擺放著滿滿當當的圓簸,沈子瑜走過去一看,卻見這些圓簸裏滿滿曬的都是各種各樣的草藥。

沈子瑜笑了,果真是天不亡我也,沒想到救自己的竟是一個大夫,而且能在這樣避世而居,懂得享受生活者的大夫必然還是一個醫術高超者吧。

正在沈子瑜想著時背後傳來一道朗朗喚聲:“兄臺,你體內的毒雖排盡但此刻身體虛弱可不宜在湖面吹風,即便是想出來透氣,還是多披一件衣服的好。”

沈子瑜回頭望去,卻見從與湖面相接的長橋上緩緩行回一位與自己年齡差不多的青年,藍色長衫,腰間還配著一塊月牙佩,雖然是背著一個滿載草藥的背簍,但卻絲毫不影響他彬彬有禮,笑意盈盈的溫儒態度,沈子瑜發現這個青年長得還挺不錯的,即便是齊明哲也與之有得一拼。

白面小生,卻是堅毅的目光。光是這樣的眼神與態度便讓沈子瑜沒由來生出一些想接近的好感,他拱手一禮:“在下姓沈名……名楚,多謝兄臺相救之恩,不知如何稱呼。”

“沈楚?”那人卻是挑眉一笑,那眉眼裏滿滿都寫著不相信三個字,他救沈子瑜時曾翻過他身上的東西,倒不是他行為不儉,只是他也不想給自己救回一個麻煩,卻見沈子瑜不說其他身上的物件,光那一身磨壞的衣服也衣料名貴,絕非市井之徒,而他說他姓沈,沈可是國姓。

其實也不能怪沈子瑜多心隱瞞,只是非常時刻不得不如此,再者沈子瑜三個字一出只怕面前之人也知道了他的太子身份,他不想讓別人肖想些什麽,畢竟眼前之人自己也還未了解過。

不過那人在一笑之後便也拱手還了一禮,只道:“在下樓明月,謝字就不必了,不過舉手之勞,不過沈兄弟再不進屋只怕我又得再破費些我的草藥了。”

沈子瑜被逗得一笑只好跟隨進了屋,樓明月在屋中一角收拾自己剛從山上采回來的草藥,而沈子瑜則在一旁看著他:“我體內的毒既已清想來已無大礙,雖然有些失禮但我身上還有要事要辦不可耽誤,不過樓兄放心他日我平安回家必當重金酬謝。”

“酬謝什麽的就不必了,但只有一條,我是絕不會現在放你走的。”樓明月擡起頭看向他。

沈子瑜怔了一下,樓明月笑道:“經我治的病人,在沒有我說痊愈之前是絕不可以停藥或離開的,而你如今身上的傷還沒有好全,毒雖清身體卻虛弱得很,沒有十天半個月的調養休想離開。”

“可是……”

“沒有可是,這是我醫人的規矩,我可不想因為你壞了我的規矩而讓我醫壞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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